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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间传奇故事】面仗港畔阆金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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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面仗港畔阆金漾.png

作者:毛一昌

早先,面仗港边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湖泊,两湖中间有条河浜,把两处水域连成一体,站在高处一看,像一个巨大的水葫芦,这个“大水葫芦”当地人叫作阆金漾。阆金漾的顶端有条河道连通面仗港,所以不但交通便利,更使漾中的水源源不断,足够供四周几百亩水田灌溉之用。

全靠这片好水好地的哺育,阆金漾边几十户人家男耕女织,日子过得不错。其中有一户人家,户主叫张佰康,五十多岁年纪,生有三个儿子,个个长得腰圆膀粗。劳力充足,田地当然收成好,再加上当家人治家得当,农闲时安排大儿子去浙江贩运耕牛;二儿子上安徽贩卖桐油;三儿子到浦东贩卖棉花,半做生意半种田,用现在话讲搞多种经营。几年下来着实积累了点财富,别的不说,张佰康家后院六间库房里金灿灿的稻谷堆得像小山似的,哪个人见了不眼热?

正像老话所说,树大招风,家富惹盗。阆金漾周边村民富足,特别是张佰康家有粮可抢的信息,传到了盘踞在地处江浙两省交界处梧桐庙的一帮强盗耳朵里。

这天晚上,月黑风高,五只紧接着的快船从面仗港转入阆金漾,悄无声息地停靠在张家宅前面漾边,船上跳下二十多个头缠黑布,手执钢刀、火把的强盗,他们翻墙上屋,开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了。

刚刚入睡的张佰康父子,听到声响,从睡梦中惊醒,起身透过木格窗户的空隙,朝外一看,大惊失色,强盗进屋了!只见院子里足足有十几个强人,有手举桐油火把照明的,有握钢刀、板斧堵守在前院门口防止有人冲出来拼命的,更有急急忙忙从库房里向外扛稻谷的。看着这活生生的明火执仗,当面为贼的一幕,屋内张佰康年少气盛的小儿子急了,他返身从灶间操起一把菜刀,一头就想拔门栅冲出去,佰康一见立刻将身子抵在门上,厉声喝道:“老三,你疯了!”转头又喝住二儿子:“老二,你给我把手中的木扁担放下!”又对大儿子说:“老大,把他俩给我拖回去坐着,我有话要对你们说!”

张佰康好不容易把三个儿子的情绪安顿住,院子里传来一个强盗嘶哑的吼声:“果熟大家采——老子为财来——你睡你的觉——爷抢爷的财——”

张佰康听了苦笑一声,轻声说:“行,行,你们抢吧。儿子们,暂且听他的话,去睡你们各自的觉。记住我刚才给你们说过的两句老话,‘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’‘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’。去吧,睡觉!”说完,自己搬了把竹椅放在门后,背贴着门直挺挺地坐等天亮。

强盗在张家宅折腾了小半夜,一直到即将头通鸡啼时,突然漾边传来“瞿——”一声尖厉的哨音,接着各种各样的声响渐渐远去,整个村子趋于平静。张佰康从椅子上站起,一把打开了房门,随手点亮了一盏灯笼,一步一步踏到了门前漾边,望着直通面仗港的漾水出神。不知什么时候,他的三个儿子也齐刷刷地站在父亲的后面,和父亲心平神闲的平静神态不同的是,他们个个胸脯起伏不停,手指骨捏得喀喀响,面孔涨得血血红……

张佰康手指着面仗港方向说:“儿啊,我们这次吃了大亏,乡亲们让梧桐帮强盗糟蹋了,记住,这只能是一次,决不能再有第二次!”

这次张家宅遭强盗抢,损失惨重啊!三十多户人家,光谷米就被抢走几百石,其它猪、羊、鸡、鸭也就不必提了。村里是一片愁眉苦脸、唉声叹气。

遭了这飞来的人祸,但日子总还得过下去,张佰康让三个儿子清理了自己的家底,匀出几石粮,帮着几户被抢得活脱精光的村民暂度难关。

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冬季疏浚阆金漾的时节,因为疏浚漾浜是关系到明年家家户户打水春耕的大事,按惯例村里各户按照自家有多少田出多少工、凑多少款,然后由张佰康统一安排调配。

今年不同常年,张佰康把人召集拢来后说:“各位乡亲,这段日子我一直在琢磨,我们村这次遭强盗洗劫的原因有两条,一是我们阆金漾直通面仗港,强盗船只可长驱直入,抢了东西也装船容易,开溜方便。二是我们各家的男丁分散在各户,好像一根根稻草,如果拧成一股绳索,这区区几十号强人能在我们眼面前横行?第二件事我们放到明年夏闲时解决,这第一件事我们得乘着今冬疏浚漾浜时办了!乡亲们,今年我们不但不疏浚面仗港进口上五六十步的河道,而是在口子上排下水笼,用漾别处挖出来的淤泥,把这段河道给埋实了,把强盗的快船拒之于面仗港上,看他还能怎么来抢。”

说干就干,接下来张佰康让三个儿子把自家门前的四棵大树放倒,请来几个木匠做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水笼。所谓水笼其实就是一个上、下、左、右都是木板钉成的过水道,中间按上向里开的活门,面仗港涨潮,冲开活门,水就流入漾里,面仗港落潮,漾里的水被只进不出的活门挡住,就不会倒流出去,这样就能保证漾水能供周围水田的需要。

到了第二年夏闲时,张佰康将全村五六十号男丁召集起来,冒着酷暑,天天习武操练,去嘉兴定制长矛、朴刀,又让人到松江购得火统,把这五十多号人训练成一支像模像样的民团。

其实,张佰康年轻时不但习过武,而且还是个入了学的武秀才呢,只是那年他正积极准备去省府参加武举考试之时,他的父亲突然亡故,支撑门户的重任提前落在他的肩上,他才取消了他科举进身的人生之路,安心务农养老育小。但年轻时积下的武功尚在,熟读的那些兵书、策论还在胸中,如今为了保卫家乡,可派上用场了。

就这样,阆金漾切断了交通,使村民不受外界骚扰,而几十号男丁磨练成可以一抵二的壮丁。休养生息了三年,阆金漾边的农户又富足起来了。

有句老话,不怕天不怕地,就怕贼惦记。梧桐庙的强盗又要动手了。

这天黄昏,张佰康家突然闯进一个外乡人。这人是啥人?他是梧桐庙酒店里的小二。原来,张佰康早有准备,他暗地里已买通了小二,让他充当阆金漾派驻梧桐庙,监视强盗的眼线。如今眼线来报:强盗今晚上半夜抢杨家庵,下半夜抢阆金漾。

张佰康接到密报后,便召来几个骨干连同他的三个儿子,分别让他们通知各家各户,老人小人,紧闭门户,男丁统一安排……

上半夜平安无事,子时刚过,骑在村头老槐树杈上的张佰康,看见远远有一长串黑影正向村口移来,约莫一数,足有近三十个贼人,再细细一看,走在后面的几个贼人,有的挑着东西,有的背着包袱。心里有数,这伙黑心的强盗上半夜已在杨家庵得手,下半夜还顺路想在这里捞一票。哼!我让你们来来看……

强盗越来越近,张佰康不着急,他心里在说,你们离我的“三转乾坤阵”还差二十步,嘿,走,大胆地往前走,莫回头——。就在这时,张佰康抽出腰带上的铜锣,提起锣锤猛地“咣——咣、咣、咣……”急风暴雨式的锣声惊醒宁静的夜色,还不等强盗作出反应,阆金漾细腰口的一片竹园里,突然发出“轰”地一声巨响,随即一个竹篇大的火球在这群强盗的门面炸开。不要小看这火铳的威力,它里面填满了火药、破镬子敲碎的铁片,让它炸着了,不要说破个皮、削块肉、断根骨,甚至送个命也有可能!

受了迎头一击的强盗,再也不敢进村,急忙转身沿着阆金漾的西岸,想抄近路直奔面仗港口的停船处,谁知漾边芦苇丛中,又突然“轰、轰”两响,两个火球落在逃命强盗的中间,火光中这伙强盗已不成队伍,乱成一团,像无头苍蝇似地没了方向。

强盗首领不敢再走小路,他召集手下爬上官塘,沿着官塘朝面仗港边奔去。就在他们踏上江边堤岸,跌跌爬爬上船之际,身后突然传来“轰、轰、轰”三声巨响,三个火球炸得强盗的快船东侧西晃,险乎被掀翻。张佰康的三儿子带着一帮人在堤岸上举着火把高喊:“还敢再来,定杀不饶!”

这次阆金漾遇盗,不但连一根稻草也没有损失,强盗连村口也没能进,真正做到了拒盗贼于家门外。最最好笑的是,第二天村民们反而在官塘边拾到几担强盗逃跑时遗留下来的财物。张佰康得知后,叫人送到上半夜遭抢的村落中,让人们认领。

自这次后,阆金漾名声大振,周边的老百姓啧啧称赞,专干坏事的盗贼退避三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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