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龙庵前断命案

【作者：沈纪龙】

       话说清同治期间有一松江知县断案如神，闻一轶事果不其然：

       清同治三年五月初六上午这一天，松江知县突接来报：枫泾东南北徐泾西岸古龙庵边，发生一起入室盗窃引发的命案。知县老爷一听在自己的属地出了人命案子，可不敢怠慢，马上带领三班衙役火速前往事发地。

       死者是一户徐姓殷实人家的老翁，此时儿子媳妇正跪在死者身边悲戚痛哭。见县老爷来了，就向知县诉说：“老爷容禀，小的昨天端午节同娘子去岳丈家作客，晚上留宿。今早上回家发现家父已被杀，家里值钱衣物被洗劫一空……”

       县老爷听后一边命仵作验尸，一边自己在现场巡视查看。不一会仵作报告说：“死者是被钝器砸碎脑壳致死，死亡时间约在昨晚上半夜，凶器是一把陶质大茶壶，现场没留下凶手其它痕迹。”县老爷一听不由得眉头一紧。

      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这时又一衙役急匆来报：“报老爷，古龙庵门前小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。”县老爷心里又是一惊，心想今天的麻烦怎么这么多？随后便跟着衙役来到古龙庵前，此时小河里尸体已被打捞上来。死者是个和尚，经当地乡民辨认，死者是古龙庵中唯一的和尚。于是又命仵作验尸，查一查和尚是自己落水身亡，还是被人害后抛尸在水中。片刻，仵作报告说：“禀老爷，和尚是被人从身后掐脖颈窒息致死，后丢入河内，死亡时间约在昨晚上半夜。”县老爷听后便走到和尚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脖子上的掐印：掐印左深右浅，而更奇怪的是凶手左面留下的大拇指印边上多了一个分叉的印迹。

        他想了想站起来，转身问身后的师爷：“师爷，你看这两条命案有何牵连，会不会是一人所为？”师爷回答说：“回主翁话，学生认为从死亡时间和杀人手段上来看，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学生有一点想不明白，杀徐家老头是为了谋财害命，那和尚是个出家僧人，身无财物，杀他又为什么呢？”知县老爷若有所思说了四个字“杀人灭口”。师爷一听觉得眼前一亮说：“主翁，您分析得有道理，凶手很有可能是在徐家作案后逃离现场时，正好遇上了和尚……这样看来，凶手可以排除外来盗贼，应是本地熟人，而且是十分了解徐家情况的人，所以他会选择徐家儿子媳妇外出下手。碰到和尚后又怕被熟识的和尚揭发指认，这才杀和尚灭口！”

        县老爷点了点头，告诉师爷马上命地保，把徐家前后三村年满16到60岁男丁午时集中到古龙庵前广场上，老爷要当众查案，如有缺席，立刻缉拿！接着又在师爷耳边 私语一阵，听得师爷连连点头。

       午时一到，古龙庵场上立满了前后三村的乡民，地保禀告：三村男丁七百十人，全部到齐。县老爷将惊堂木一拍，高声说：“今天本县查案，要请古龙庵的菩萨帮忙。所以查案开始前，本县要净手进香，你们跟在我后面，一起洗手进香，向菩萨表示敬意！”讲完后起身到早已让人准备好的水盆前，一脸虔诚地洗手进香。那些村民也都学着他的样子，一个个洗手进香。七百多人轮到最后一个进好香，已过了大半个时辰，坐在场中央的县老爷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，师爷随即在人群中挑出六个村民，替县老爷轮流打扇。

        让他们站在县老爷背后，左手扇十扇，右手扇十扇，扇完一百扇换下一个人。就这样，六个人刚刚全部轮了一遍，便看见县老爷用手一指，大吼一声：“来人，将此人拿下，他就是凶手！”话声刚落，四个衙役一拥而上，将第六个扇扇子的人按倒在地。村民们吃了一惊，发出一阵骚动，有人怀疑县老爷被太阳晒得热昏了，因为被按倒的人名叫徐阿狗，正是徐老头的侄子。虽说不是个老实巴交的种田汉，但总不至于杀害自己的亲叔叔吧。徐阿狗更是大叫冤枉！县老爷又一拍惊堂木冷冷地说：“哼！别大呼小叫了！听我慢慢道来：不是本地又对徐家熟悉的盗贼，怎会知道昨晚徐家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独在？杀死徐老头是为了谋财害命，那么杀死一个出家的和尚图的是啥？答案只有一个，那就是凶手作案后被和尚看到，而和尚又认识凶手，凶手只得杀人灭口。由此看来，连伤两命的凶手，必是本地人！

        “知县又接着说：”你是本地人吧？凶手杀死和尚，是用手掐脖子致命，和尚脖子上的掐印告诉我凶手的左手大拇指上还长着个六指头。刚才让你们洗手就是为了寻找六个指头的人。可是没想到，你们这里生六指头的竟有六个人！好得和尚脖子上留着的掐印还告诉我，凶手是个左撇子。所以师爷让你六个人都上来给老爷打扇。六人中，只有你左手扇的风，明显比右手大，说明你是左撇子，你就是杀人凶手！徐阿狗，你还还有什么可狡辩的？”

        徐阿狗听后，一下瘫倒在地上，只好乖乖地把事情向知县大人和盘托出。原来昨晚徐阿狗输光了身上的钱准备回家，路过叔叔家门口时，忽然想起自己堂弟夫妇回了娘家，家中只有老叔一人，便心生歹念，觉得这是天赐良机，便从后门拨开门栅，想进去偷点东西，谁知还没得手，便被叔叔发现，抱住徐阿狗的双腿大喊捉贼。徐阿狗在慌乱中顺手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砸死了叔叔，一不做，二不休，将叔叔家值钱东西打个包准备逃往外地。出门后一想不对，这样一走，人们很快会怀疑是他作的案。所以决定先将赃物藏到古龙庵后面荒地里，等到风声过后再作打算。谁知在古龙庵前碰到夜里出来解手的和尚，便急中生智摸了把烂泥往脸上一涂，压低嗓子问和尚：“你认识我吗？”谁知和尚说：“认识，你不就是后村徐阿狗吗？”徐阿狗知道坏了，一横心，扑上去将和尚掐死，并扔进河里……

       根据徐阿狗的供述，衙役很快在古龙庵后面荒地里找到了赃物。命案顺利告破。知县老爷春风得意地打道回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