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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间传奇故事】“拆烂污”常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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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彭纪明

传说很久以前,新义村放生河畔有个姓方的财主,绰号叫“拆烂污”常云。

其人有三个特点:一是烟瘾大。他用的烟枪,铜头铁脑,烟斗大得像拳头,烟杆粗得像手臂,旱烟一装,火柴一点,抽起来就像夏天场上做“蚊烟”。他睁开眼睛抽到睡,半夜里起来“蹬坑”也要抽一歇,方能刹住烟瘾眼睛闭。再是听不得女人哭。一见女人泪,他就心肠软,有啥难处随你说,只要自己家里有,借啥要啥随你便。所以来求她的女人,总是哭着上门,笑着回去。三是仗义公道,爱打抱不平。只要他听到或看到有不平之事,就要去硬插一杠做出头椽子,直到把事情闹赢才肯罢休。也正因为他爱打抱不平,硬做出头椽,加上他性格豪爽和做事莽撞的脾气,常常把小事闹成大事,把大事酿成祸事。所以知道他的人们,都称他为“拆烂污”常云。

这天上午,常云到田头兜了一圈,安排好长工们当天的田间生活回到家里后,马上竖起旱烟管,搁起二郎腿,独自在厢房做“蚊烟”。这时管家来报,说旁村福生的娘子善珍要见他,问他要不要见。“有客上门,哪有不见之理,快快有请。”常云说着站了起来,立在门口等候。

一会儿,只见善珍跟在管家身后,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来到门前,一见常云就双膝落地。常云一把将她扶起,安慰道:“福生媳妇,莫哭莫哭,有啥难处快快请说。”善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,低着头说:“常云叔,真是难为情死了,只因近来家里景况不好,早就揭不开锅了,前几天婆妈又旧病复发,无钱医治,只得瘫在床上。我没法可想,只得上门求您,借些银两救救一时之急。”

常云听后,二话没说,就吩咐管家,取出十两银子,一斗白米,交与善珍,叫她暂度难关。但他转而一想,又觉得奇怪,便问善珍:“福生媳妇,你们家有田有房,夫妻俩又身强力壮,怎么一下就落到这步田地呢?”经常云这么一问,善珍顷刻嚎啕大哭起来,接着就诉说了家里近来的遭遇。

原来,福生最近经常到嘉善镇上一家茶馆去赌博,被挑头摆赌的滚地龙做手脚,赌一场输一场,把家里的家当败光不算,还欠了一屁股债,才弄得全家有病无钱医,有口没有粮。

常云听罢,笃了笃烟管埋怨道:“你那个真是糊涂啊,怎么好去赌呢!常言道,双脚赌门一踩,拔也拔不出来,不是剥光衣衫,就是倾家荡产,他怎么连这一点道理也不懂呢!这样吧,福生媳妇,你回去叫他到我家里来一趟,我有事要对他说。”善珍听后,以为常云要劝说福生,连连答应说:“常云叔,等他来后,您一定要给他木鱼敲敲紧,狠狠地教训教训他,要是他不听的话,您叫人打他一顿也行!”说完,拿了银两和大米,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。

其实,常云要福生来,并非真的要教训他,而是刚才听到赌场有做手脚之事刺激了常云,觉得全身就像打了强心针,注了兴奋剂一样冲动,感到自己又有了一次打抱不平做出头椽的机会。心想,只要拿到滚地龙作弊欺诈的证据,就能还受骗上当者一个公道。因此,他要叫福生来……

当天下午,福生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来到常云家,一见常云就胆怯地问:“常云叔,您叫福生上门,有何吩咐?”常云见福气生像生了“抖抖病”似地坐立不安,就举起烟管朝他屁股上抽了三下,骂道:“小赤佬,平时赌钱腰板挺得蛮高,今天请你上门作客,反倒成了煨灶猫啦!怎么,我是老虎是吗?”“不不……不……”福生哆嗦着说。

常云把福生按到椅子上,让人泡了杯茶给他,接着说:“福生,我实话告诉你吧,今天叫你来,不是训你骂你的,是叫你再去赌钱的!”“叫我再去赌钱?”福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连连摇头说:“不不不,常云叔,你别寻我开心了,再赌,别说拿不出赌资,恐怕连性命也会搭进去的!”常云拍拍他的肩膀说:“放心吧,赌资有我出,赢了有你赚,输了有我支,只要你帮我摸清滚地龙是如何做手脚的,一切后果有我常云叔来承担。”福生听后激动万分,又想到今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,还不是中了他们设的圈才造成的吗!于是就一口答应。

第二天,福生带了赌本走进赌场,只见滚地龙手捧摇罐,把骰子摇得噌噌响,他先在旁边看了一阵,却看不出一点破绽,就摸出十两银子,想再去碰碰运气。可他连押了几次宝,不论押大还是押小,次次输进了滚地龙腰包。福生输光银两,又识不破滚地龙做手脚的花招,只好耷拉着脑袋回去向常云汇报。

福生此去一无所获,全在常云预料之中,因为奸诈之徒一时总是难以被人识破。他决定再派精明之人前去侦探,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。于是就把老管家传了来:“老管家,您闯过三关六码头,见多识广,足智多谋,您带福生再往赌场,定要识破赌场的千术。”“是,东家。”管家答应一声,转身就去做事前准备。

管家和福生走进赌场,装作押注的样子,挤在赌客中间细细察看,准备等待时机成熟,两人联手出击。此时,滚地龙见赌客围满赌台,心中洋洋得意,立刻捧出摇罐,放进骰子,左摇右掂一阵后,把摇罐放到台上,等候赌客上钩。管家举起银两,正要押注时,被福生在他背上狠狠一推,他上身朝前一冲,把摇罐撞到地上,摔了个粉碎,骰子骨碌碌散了满地。管家马上弯下腰去,一颗颗捡在手中,掂了又掂,脸上现出一副犯错后悔的样子。没等滚地龙发怒,急忙连连拱手向他道歉,并把带来的二十两银子作为赔偿,送到滚地龙手中,风波才算平息。

管家和福生回到方家,兴奋地对常云说:“东家,以我看来,蹊跷就在他们的骰子中间……”“何以见得?”没等管家说完,常云抢着问。管家接着说:“这次我俩到了赌场,一搭一档,故意打碎摇罐,让骰子落在地上,我拾起骰子放在手心,本想掂掂分量,看看和我带去的骰子有啥两样,谁知掂了几掂,那几颗骰子全都黏在了我喷铜的铁戒子上,您说稀奇不稀奇?”常云听后,指着老管家哈哈大笑:“姜到底还是老的辣,你呀真是老得成精了!”

这次常云去赌场,不但带足了旱烟和银两,还叫了几个长工跟着助兴。他一进赌场,就叫管家安排长工们喝茶,自己走到赌台,站在滚地龙旁边做“蚊烟”。旱烟一筒接一筒,一口口浓烟像龙吐水似地朝赌台上喷,熏得滚地龙像生了痨病,呛声不绝,眼泪鼻涕横流。“喂喂喂,乡巴佬,要赌就下注,别在老子面前放臭气,滚滚滚!”滚地龙指着常云大吼起来。

常云不卑不亢,摸出一袋银两放上赌台,又深深地吸了口旱烟喷了出去,用烟管笃了笃赌台说:“小子,别口出狂言,难道我方大爷就怕这几颗小小的骰子吗?有本事,别把它放在这‘夜壶’里摇,当众就在这赌台上掷!”听常云这么一说,场内的赌客、茶客都拥到了赌台前看“好戏”,管家和长工们也悄悄过去,围在常云背后,以防东家有闪失。滚地龙暗自痴笑,心想,乡巴佬啊乡巴佬,你哪里知道,我这几颗小小的骰子,就是老子养乖的捞钱的法宝,不管摇也好,掷也罢,它都会随我任意摆布,你再多的银子,也是我囊中之物,今天老子就是要“药”你一把。于是二话没说,就把摇罐里的骰子全部倒在赌台上。

常云早有准备,举起烟管,对准骰子,重重地砸了下去,把它砸了个粉碎。只见一粒小铁珠从粉碎的骰子中跳了出来,黏在了常云铁头烟管上,原来,这藏在骰子中的小铁珠竟是磁铁所铸。常云高高举起烟管,大声对大家说:“乡亲们,大家都看清楚了吧!你们为什么总是只赌不赢,常赌常输,甚至倾家荡产,原因就在这骰子上,是他们出千使诈给造成的,千万不可再上他们的当了!”大家看到真相后,赌场内顿时哄了起来。

滚地龙自知中计,老千失手,又见赌客起哄,众怒难控,急忙来了个狗急跳墙,先下手为强,“嗖”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,向常云刺去。常云早有准备,侧身一避,火速举起烟管,朝滚地龙扫去。谁知这一扫,竟不偏不倚砸在了滚地龙的脑门上,只听他“啊”的一声倒在地上,昏了过去。

场内顿时乱作一团,胆小的朋友一哄而散,被受过骗的赌客,个个拍手称快,说常云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。常云见自己拆了大烂污,闯出大穷祸,马上吩咐管家和福生,去请当地最好的郎中来抢救。谁知郎中给滚地龙一翻眼皮一把脉,连连摇头对常云说,小医难有回天之力,此人必将成为有气无魂的“活僵尸”,用现在的话说,就是成为植物人。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常云毅然转身就走,去了县衙投案自首。

在常云关押的日子里,福生夫妻俩四处奔走,联络众多受害赌客,多次到县衙联名上诉,为常云伸冤叫屈。其实,知县也深知滚地龙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,为非作歹,经常闹得地方不安。这次他摆赌出千,惹了众怒,被打身残,也是他罪有应得。对于常云而言,这次他伤人致残,理应按法重判,但他侠肝义胆,砸赌捉千,也算是伸张正义,为民除害。知县反复掂量,就给常云作了个误伤他人,以罚代刑的裁决,赔偿滚地龙家白银三百两,了却此案。

常云出狱那天,福生夫妻俩一早就在监房前等候,觉得常云这次出事,都是自己借银所引起,害得他负罪重罚,出空了家底。因此,一来将他安慰,二来向他道歉。谁知,常云走出牢房,仍旧若无其事,“蚊烟”照做,小曲照哼,好像打了胜仗,凯旋荣归家门。他一见福生夫妻俩一副愧疚的表情,扬了扬烟管安慰道:“自拆‘烂污’自承担,亲朋路人全无关。只要人在手脚勤,千金散尽还复来。”说罢,拉着福生夫妻俩同路回家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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